着她,眼里有着不确定与狐疑,道:“你可曾有把握了?!”

    靖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

    洛宸天剑眉一蹙道:“在我面前绝不许儿戏,否则,她若有什么不测,你也难逃罪责!”

    靖然看着面前森冷而强悍的男人,不由暗自摇头,她面色平静地对他说:“我会尽力。”

    洛宸天直视着靖然,而靖然坦然而镇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靖然道:“王爷,请你尽快作决定,否则延误了救九姑娘的时机,到时莫要后悔未能及时……”

    洛宸天闻言看着怀中毫无血色的阿九,再看看靖然,终于缓缓道:“将剑拔出吧。”

    靖然叫过琉璃一起过来扶住阿九,然后握住阿九胸口的剑柄,瞧准角度,灵巧地用力,将短剑一下拔出!

    阿九的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胸前的伤口也汩汩冒着鲜血,整个人向后软绵绵地仰倒在洛宸天的怀里。

    洛宸天抱着阿九,脸色竟与阿九一样发白。

    剑一拔出,靖然立即往阿九伤口四周的穴道扎上银针,以止血,同时将调制好的伤药敷在梅廿九的伤口上,然后细心包扎好。

    靖然看着洛宸天,道:“王爷,阿九姑娘的血脉微弱,怕自己难熬过这一关,请王爷一直度气与她。”

    洛宸天的手掌紧贴着阿九的后心,头顶上已然冒出一层白气,纵然靖然不说,他也是不会停止运气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内室的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已是黎明,天要亮了。

    洛宸天已是汗透重裳、内力耗尽。

    靖然仔细观察着阿九的脸色,又密切注意着阿九伤口止血的状况。

    终于她对洛宸天低声道:“王爷,可以了,九姑娘的血已经止住了。”

    洛宸天闻声看着怀中软绵的梅廿九,用手在她的鼻息下探了探,见她有着微弱的呼吸,方才放下心来。

    他已体力透支,高大的身躯萎靡,不由向后一靠,丫鬟忙拿过锦垫放在他身后,让他靠在床榻上。

    洛宸天怀抱着梅廿九,缓了口气,低声对丫鬟道:“替我,重重打赏女大夫……”

    靖然却摆摆手,给丫鬟讲解如何给梅廿九熬汤药、换敷伤口以及如何细心看护过后,便躬身行礼便要告辞。

    洛宸天叫住了她。

    靖然回首,见洛宸天与梅廿九相偎在一起,一个高大强悍,一个娇小柔弱。

    阿九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被这个冷酷而森然的男人抱在怀中,不肯放下。

    靖然不由在心中为梅廿九叹息道:“九姑娘,你遇见这么一个强势的男子,不知是你的福还是祸……”

    靖然转头对洛宸天道:“请王爷不必想着如何酬谢我,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还请王爷多照顾九姑娘吧,到欢喜阁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可怜人呢?!请王爷按照我方才教与的方法好好调理九姑娘的身子,过几天我再来……”

    洛宸天看着靖然迟疑半晌,方才点了点头。

    他又低头端详着怀中的梅廿九苍白的小脸,他疲惫乏力的俊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时隔几日,今日靖然重见洛宸天,发觉他已瘦了一圈,面容疲惫而憔悴,心知他定是一直守护在梅廿九身边的。

    见他用心如此,靖然倒也无法再苛责洛宸天了。其实那日,她便已看出阿九竟是自尽而伤的。

    她为梅廿九复诊过后,见无大碍,便站起,道:“九姑娘算是拣回半条命来了,还望王爷继续好好照料九姑娘,靖然先告辞了……”

    洛宸天颔首,身边的丫鬟已捧过一盘金子,洛宸天道:“请女大夫收下……”

    靖然摇头笑道:“王爷太客气了,九姑娘是靖然的老朋友了,靖然为她医治并不为钱财。”

    说着,她看着洛宸天,道:“王爷,靖然原不敢贸然相问,但还是不吐不快。看得出九姑娘是自尽而伤的,靖然只希望九姑娘醒后,不要再有什么傻念头,所以,”她瞥了一眼洛宸天,道:“请王爷还是多多费心,照看好九姑娘吧……”

    她背起药箱便要翩然而去,一旁原本焦急万状的琉璃见阿九脱离了危险,也松了一口气。

    琉璃站出对洛宸天道:“王爷,我,我想随女大夫回欢喜阁一趟,这么多日我和小姐都在王府无消息,欢喜阁上下一定都急疯了,我先回去报个信,顺便给小姐带些换洗衣裳来。”

    洛宸天思忖半晌,开口道:“好。”

    琉璃忙行礼便要和靖然一齐退下,但洛宸天又说话了:“你回去,不过,换洗衣裳就不用带来了,梅廿九,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欢喜阁了。”

    ……

    混沌,迷茫,困惑。

    我的眼前是一片白蒙蒙,只有远处有着些许亮光。

    我仿佛置身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雾气缭绕着我,而这片白雾无边无际,没有出口。

    “我,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灰飞烟灭了么?!”我茫然地看着四周,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非常的轻盈,我望望周身,这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难道我又成了花妖么?!我不禁有一阵欢喜。

    茫茫白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那个身影纤细美丽,竟是那么熟悉。

    我望着那个身影,先是惊喜,而后泪盈满眶,她,竟是我原来早已消逝的母亲梅十五!

    我欣喜地扑上前去,却发觉自己抱了个空,那个影子只是个虚无的幻像!

    我流着泪,喊着母亲的名字,那个幻像竟然开口说话了,依旧是母亲温柔而甜美的声音:“阿九,我的孩子——”

    我哭泣着跪了下来,道:“母亲,母亲——”

    幻像中的母亲也流着泪,道:“阿九,我可怜的孩子——你,你受苦了——”

    难言的委屈与悲伤一起涌上我的心头,我放声痛哭,我道:“母亲,母亲,带我走吧,我,我不要再在人世间,不要再做人了,母亲,我随你去吧——”

    母亲含泪道:“孩子,万万不可,你所见的我,不过是个幻像而已,而我,我已是烟消云散了,在天地间无处寻觅。只因你思念我过度,因而我才得以形成幻像出现在你面前……”

    “但是,孩子,请你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好好在人间生活下去。要坚强些,既是做了人,便要做得堂堂正正,精精彩彩。若是爱了便要勇敢去爱,不要怯弱地逃避……”

    “可是,母亲,我好累好累,我身不由己——”

    母亲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尘缘未尽,终有一天,当孽缘了结,你便自有自己的归处——要听我的话,好好做人——”

    “我不要,不要——”我正哭诉着,耳边却传来母亲的一声叹息。

    我抬起头来,却惊惶地发现母亲的幻像已开始模糊消失。

    “不,不,母亲——”我连忙扑上前去,想抓住母亲,但母亲的幻像已不见,耳畔只回荡着母亲最后的嘱咐:“好好活下去,相信你自己——”

    “母亲——!!”我呆立着,泪流满面。

    此时,远处的点点亮光渐渐地被眼前浓密的白雾吞噬了,白茫茫的白雾也失去了亮度,变得灰蒙蒙的,整个空间都淹没在一片黑雾之中。

    渐渐地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心底的恐惧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在我四肢百骸间蔓延。我想四处游走,却被黑雾重重包围着,无法脱身。

    很快地,我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沉坠到了无尽的深渊里……

    ……

    我辗转反侧,胸口有如火烧灼般的刺疼,喉咙干渴,全身沉重无力得仿佛灌满了铅。

    我难受地发出了呻吟声,费力地转着头,想睁开眼眸。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耳边传来好几声清脆而激动的嗓音,唧唧喳喳像鸟叫声。

    是谁,这么吵?!

    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憔悴而焦急的俊脸。

    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但是,今生今世,我,我都不愿再见到他!

    我,我原来没有死成么?!是谁要将我救起?

    是他么?!

    这又是何必,他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好遂了他的心么?!难道他将我救活,还想折磨我,想继续让我生不如死么?!

    我疲惫而无力地偏过头,不想去看洛宸天。

    我咳嗽着,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连大口呼吸都剧烈地疼痛。

    洛宸天急忙上前将我抱着,为我轻抚着背,我无力地想推开他的手,转过脸去,想叫琉璃近前,抬眼望去,看见的却是青青与晴影的俏脸!

    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青青见我看她,还未开口说话,目中已落下泪来,她哽咽地道:“小,小姐——”

    而晴影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了,她抽泣道:“小姐,小姐,你,你可算醒了,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我看着她们,又回头看着洛宸天,受伤后初醒的神智有点模糊,我没有思考的能力。

    洛宸天坐在我的床沿,那张英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你回到洛王府了。”说着靠在床榻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我呆呆地,半晌没有说话。

    而晴影看着洛宸天,低声劝道:“王爷,您休息一下吧,您有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说着,她转过脸,对我说道:“小姐,知道么,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了……”

    是么?我茫然地看着晴影。

    晴影又道:“是洛王爷一直守在你身边,半步都不离开……”

    洛宸天睁开眼睛,道:“晴影,小姐既已醒了,你们去给她端点流质的东西来,让她吃点东西……”

    晴影与青青答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青青出门前看了我一眼,眼眸中有愧疚有不安,似乎想企求让我原谅她。

    我迷惘地闭上了眼,眼前的一切好象在做梦般,我如在云里雾里。

    胸口的伤还在痛着,而我的心一片混乱。

    但脑海里唯一的一个清晰的念头便是:他为何要将我带回洛王府中?是何用意?

    我看着一脸疲惫的洛宸天,吃力地张嘴想说话,喉咙却涩疼地说不出话来。

    挣扎了半天,半晌我才费劲地出声,问他,“你,为,为何如此?我,我要回欢喜,欢喜阁……”

    他没有答话,却小心地将我移至床的里侧,而他自己则上了床,在我身边躺下。

    我忍着胸口的剧疼,伸出纤手,无力地推搡他的肩头,想让他回答我的话。

    他回过身,声音低哑,望着我道:“既是回来了,以后欢喜阁与你便没有关系了……”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我惶惑地问他。

    他嘘了一声,躺在我身边,疲惫道:“别再说话,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说话间,他闭上眼,已经沉沉睡去……

    ……

    我看着躺在我身边的男人,他正熟睡着,听晴影说过,我昏迷的这些天他一直守着我,估计是累得狠了,他睡得很沉。

    我悄然看着他睡中的侧脸,他剑眉入鬓,俊目微挑,鼻梁高挺,线条优美的嘴角上扬,侧面的轮廓立体而深邃,因为是在睡梦中,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酷与霸气,显得温和且俊秀。

    他是好看的,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首次这么近距离好好看着他。我看着他,半晌才收回目光。

    这屋子的布置与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华贵大方,线条简洁,一如他的为人风格。

    我身下躺的这张床也没变,我在枕上偏过头去,想起了曾经在这张床上和他如何浓情蜜意,他是如何教会羞涩的我初尝情事,如何温柔爱抚着我,在我耳边说着绵绵情话。

    如今,床还是那张床,人还是那两个人。

    屋子没变,陈设也没变,只是,在床上的这两个人却都变了。

    现在的他,是洛王府的一家之主,威武而强势,而我,早已受尽屈辱,如残花败絮,随风无依。

    洛王府,这个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没曾想我竟回来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的。

    他是可怜我了么?还是要换个新花样来折磨我?

    前尘往事一齐涌上心头,让我泪盈于睫。

    我睁着眼,望着身边逼得我自尽的男人,努力地将眼中的泪水咽了回去。

    很早以前井景姬姐姐便骂我这个花妖太没出息,为了爱个男人竟然与我母亲一般,如飞蛾扑火,丢失了自己,可结果又如何呢?!

    一颗真心还是无所依,直落了个坠入风尘,任人践踏。

    不,我不要再爱了,既然爱一个人是如此痛苦,那我便不再爱了。

    未死之前,我总是抱着一丝侥幸,幻想他有一天能回头好好爱我,明知不可能还是一直欺骗自己,给自己一点卑微的希望。

    遇见了他,我不由自主地竟变得如此之低,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是又满心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可怜又可悲。

    人不都说了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我恨自己,恨自己如此可怜,如此无可救药。

    如今,我已死过一次。

    母亲说过,要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儿,既是死过一次了,从今往后,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软弱可欺了,要换个活法重新来过。

    否则连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无爱则无恨无伤无欲。

    无欲则刚。

    我睁大眼睛,望着床顶上的锦缎帷幕,怔怔出神,半晌一行泪从我的眼角流下,悄然无声地滴落在枕上……

    ……

    时光如梭,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落花已成泥。

    深院空闻燕语,满园闲落花轻。一片相思休不得,忍教长日愁生。

    谁见夕阳孤梦,觉来无限伤情。

    午后的阳光正好。

    晴影为我披上一件轻裘,道:“小姐,王爷出去了,吩咐过要让你走动走动,身子才会养得好些。我扶你到院里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勉力站了起来,晴影连忙扶住我,道:“小姐,你的伤刚好,动作还是轻缓些。”

    青青在一旁看了,想过来扶我又不敢。

    我转过头,望了她一会儿,道:“青青,来——”

    青青近前来,我望着她,低柔说道:“咱们一起见见阳光去吧。”

    “恩,”青青低声应了,用颤抖的纤手扶住我的胳膊,道:“小姐,你,你怎么瘦得如此厉害?”说着,两颗豆大的眼泪不由从眼眶中滴落出来。

    我笑了笑,道:“一直是这般的身子骨,想胖也胖不了——”

    晴影道:“小姐,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苦吧……”

    我没有答话,只是默然站立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着抬起头来,道:“过去便过去了,何必再提?”

    说完,我看着青青,道:“咱们出去吧——”她们二人应了,搀着我走出了屋子。

    深深庭院中,繁花若锦。

    在屋里养伤已有一段时日,重又见阳光,我还是被刺目的光线照得眯起了眼睛。

    我松开青青与晴影的纤手,拖着绵软的步伐,缓缓走到树下,伸出手,轻轻抚摩着粗糙的树皮,这棵老槐树打我小时候就伫立在此,这么多年了,一直守在这里。

    我环顾四周,感觉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一切恍然如梦,好象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一般。

    正自徘徊着,却听到背后的晴影与青青低声唤了一声:“二公子——”

    我回过头来,瞥见了正急匆匆进门的一条挺拔颀长的身影。

    那人乍一见我,一下停止住了脚步,他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半晌,突然快步上前,猛地一把抱住了我!

    他在我耳边激动而热切地喊着:“小蝶,小蝶,是你?你,你回来了?!”

    我在他散发着温暖与和煦气息的怀抱中,不由红了眼眶。

    章节38 无边风月误~似水流年[]

    那年,也是这般的季节。

    也是这般温暖的怀抱。

    那个时候,梅廿九,快十四岁。

    母亲的死让她成了沉默寡言的孩子。

    顶着“妖怪”的名号,她也没有了一起玩耍的伙伴。

    只有父王洛瑞德以及二哥洛宸星还像过去那样爱护她,疼她。

    他们是她无望的人世间生活中仅有的一点曙光。

    也是洛宸星这般温暖和煦的怀抱中,梅廿九因为思念母亲又哭红了眼睛。

    洛宸星抚摩着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低声安慰她:“小蝶,不哭,不哭,你还有二哥在呢……”

    梅廿九伏在他怀中,将脸埋进洛宸星的胸膛,泪水已将他的衣襟打湿。

    除了母亲的死以及在人世间无依无靠的孤独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缘由让她惶恐且悲伤,那就是哥哥洛宸天再也不用温柔的眼神看她,冷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

    母亲梅十五的灰飞烟灭并未消除洛宸天的怀疑,他独自一人常在那片梅林中徘徊,查找着蛛丝马迹,但一直未果。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只能是妖怪作祟。

    洛宸天也曾彻查过那晚留在府中的人,但谁都证明了自己那晚并不在案发现场,包括阮绿珠的远房亲戚元阳真人。

    元阳真人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随即带着他一堆的道具匆匆离开了。

    惟独梅十五有人证与物证,一切的嫌疑都直指她。

    母亲江依依是难产生下洛宸天的,对洛宸天也分外疼爱与悉心照顾,从小便教他读书写字,教育他既是将来的王爷,必当做到好男儿志在四方,要背负起王府将来的重任。

    洛宸天一直对母亲感念不忘,与母亲也是爱敬有加,想到母亲江依依的死,洛宸天便睚眦俱裂,此仇不报,他心永难平。

    梅十五灰飞烟灭如何?能换来得母亲的沉冤得雪么?能让母亲重新活转过来么?!

    若不是父王对梅十五的死悲痛欲绝,郁郁成疾,命令他不可再怀疑梅十五,他更愿意相信梅十五是畏罪自杀。

    ……

    池塘烟暖草萋萋,惆怅闲宵含恨,愁坐思堪迷。

    凝眸痴看红日坠。

    洛宸星正安慰着梅廿九,突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嘲笑:“二哥,你又与这小妖怪这么粘乎?小心被她给吃掉噢!”说话的人是洛宸夜。

    洛宸夜转头对身边的洛宸天道:“你说是不是,大哥?”

    听到“大哥”二字,梅廿九连忙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洛宸天森冷而怒意的眼神,他的目光似要将她冻结成冰,让梅廿九畏缩了一下。

    洛宸天冷哼一声,不发一言便离开了。

    “大哥,等等我——”洛宸夜连忙跟了上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你们可别在这谈情说爱了,方才我娘的丫鬟来报,说父王的病情加重了——”

    洛宸星与梅廿九互视一眼,连忙站起,尾随着洛宸天和洛宸夜,便往洛瑞德的房中赶去。

    ……

    床榻上的洛瑞德双目凹塌,面色枯黄,已病入膏肓。

    身旁的阮绿珠端着一碗汤药,想让他喝下,但被他无力地抬手拒绝了。

    他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儿女,眼里有着眷恋与怜爱。

    他看着洛宸天,洛宸天急忙上前握住父亲的手,道:“父王,可曾有哪里不舒服?我这便叫御医前来。”

    洛瑞德摇摇头道:“孩子,别再为我费神了,我,我是治不好了的……”

    病痛可治,心伤难愈。

    最爱的两个女人都走了,这人世间了无生趣,也罢,不如归去。

    洛宸天望着父亲枯瘦的脸庞,哪里还寻得见半点往日威风俊挺的模样,他心里不由一酸,红着眼眶道:“父王,请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们整个家,都需要你啊。”

    洛瑞德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却一阵猛咳。

    洛宸天连忙扶住父亲,拿过一条方巾给父亲揩嘴,没曾想方帕擦过,却是一片鲜红,洛瑞德满口都是鲜血。

    众人大骇,阮绿珠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扑过来惊喊:“快,快叫大夫来!”

    洛瑞德却喘息着无力地摆了一下手,刚抬起手,却颓然落下。

    他张着嘴,费力地翕动着嘴唇,洛宸天连忙附耳上去,洛瑞德喘息着,低声道:“宸天,往后,往后洛王府,就,就交给你了……你,你要带好弟弟妹妹,知,知道么……”

    “父王——”洛宸天俊目落泪,全家人哭成了一团。

    洛瑞德无力地转过脸来,又低声道:“蝶,蝶儿——”

    梅廿九忙上前,跪在洛瑞德的面前,捧住父亲的手,哭泣道:“父王,父王,你快点好起来——”

    洛瑞德抚摩着她的头,道:“父王我,我,就要去见你的……你的母亲了,向她赔罪去……”

    “我知道,我,我冤枉了她……”洛瑞德喃喃自语,他的心一阵刺痛。亲眼看着梅十五在他面前灰飞烟灭,给了他无比的震撼与痛悔。

    他后悔没能一开始就相信她。

    她是妖又如何,为了他,她甘愿入红尘,一心追随他,而他却猜忌她,疏离她,让她在孤单与绝望中选择了幻灭,他的罪孽何其深!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依稀记得她的笑容美丽灿如花,而今却只留他一人形销独立,对影凭吊。

    他万念俱灰。

    所以他要赶着向梅十五与江依依赔罪去,他要去陪着她们,他怕她们太孤单了。

    他费力地颤抖着手,叫过三个儿子,郑重地对他们嘱咐道:“我,我走以后,你们……你们要好好照顾小蝶,别……别让她受委屈了,她,她是个好孩子,不,不是妖孽……”

    洛宸星一个箭步上前,抱着父亲大哭,道:“父王,你不要走,不要走,母亲走了,你也走了,我和哥哥弟弟妹妹们该怎么办……”

    洛瑞德抚着洛宸星,道:“好……好孩子,以后会有二娘与你哥哥……照顾你们,记得…记得,要照顾好妹妹……”

    洛宸星点着头,悲痛欲绝,他哽咽着道:“父亲,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能好起来……别走……”

    洛瑞德微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我要去见你们的娘亲了,所以是高兴,高兴的……”他吃力地,伸手到身旁,将他一直保存的东西拿在手中,却是一套女子的衣裙。

    他将衣裙抱在了怀里,低声道:“这是十五的……衣裳,我带着她一起走……等等我,等我,十五,十五……”

    说话间,含着泪,笑而溘然长逝。

    “王爷——!”

    “父亲——”众人齐扑而上,悲痛恸哭……

    阮绿珠却目光呆滞。

    半晌她看着梅廿九,原先美丽的脸已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她猛地忽朝梅廿九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梅廿九的肩头,道:“是你,是你!你这个妖怪!你和你母亲害死了大姐,如今,如今把王爷的魂也一齐勾走了!——你,你还我王爷来,还我王爷来——”

    说着她便要用头去撞梅廿九,洛宸星急忙扑前拉住她,道:“二娘,你,你怎么了——”

    “是她,是她,这个妖精,让她滚开——我,我不要再看见她——”阮绿珠喃喃自语,随后嚎啕大哭,全身软瘫了下来。

    洛宸夜连忙抱住母亲,对着梅廿九恨道:“妖孽,还不快走开!”

    洛宸星道:“三弟,小蝶不是妖怪,她是我们的妹妹……”

    洛宸夜眼眶红肿,咬牙道:“她是父王不知从哪带回来的妖怪野种,怎会是我们的妹妹!快让她出府去,否则我就叫人来收了她!”

    梅廿九跌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已满是泪痕,她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洛瑞德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待她视如己出,如今他也抛下她撒手人寰,这个人世间越发让她感觉凄凉与孤苦无依了。

    她哭泣着,任由阮绿珠与洛宸夜不住声地责骂她,不回一言。

    “够了!——”洛宸天回首来喝道。

    众人一震,不由安静了下来,此刻的洛宸天自有他的威严在,他是他们今后的当家人。

    洛宸天强抑着内心的哀痛,语气缓重道:“我们不要在父亲面前喧哗好么,让他安静地走吧…”

    阮绿珠呜咽着半天没有吭声,而后扑上前去,抱住已冰冷的洛瑞德放声痛哭。

    ……

    洛王府又是一片缟素。

    上上下下的人都眼眶红肿,神情肃穆。

    人人尊敬的洛瑞德王爷竟也如此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但更多的人却是期待着新王爷洛宸天能主持起这个洛王府,撑起洛家的一片天。

    洛宸天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便开始着手掌管起洛王府的一切事务来。

    由于他一向精明能干,手段过人,因而王府里所有的下人与往来的宾客都真心臣服于这位新的洛王爷,并没有多少人有胆子向他挑衅。

    除了进宫商议政事外,洛宸天还经常四处巡视王府在外的领地佃农与名下的矿物产业,由于一直在外头奔波,王府里经常见不到他忙碌的身影。

    南方今年天气不好,王府名下的丝绸商业收益不佳,洛宸天已经吩咐二弟洛宸星南下江南视察详情。

    兄弟俩将丧父丧母之痛深埋心底,谨记洛瑞德的教诲,一起为洛王府的兴衰存亡而齐心协力。

    而洛宸夜少了父亲的严厉管教,哥哥们又都忙碌得无暇理会于他,便越发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他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游手好闲,平日里上青楼,喝花酒,斗蟋蟀,招猫逗狗,放浪形骸。三天两头在外面喝酒,偶尔哪天不喝酒从外头回来,还大爷似的一脸的傲慢。

    阮绿珠气急却也管不住他,把他惹急了他更变本加厉,一连几日在外流连,不见人影。

    这也是阮绿珠最窝火的地方,她看不惯儿子,她骂他臭小子、混账,可她往往又没有来由地心疼他,她就是这么个贱物,好像老天造她就是为了来洛家还债。

    她的大男人为了虚幻的爱情而殉情,小男人又这么不争气,让她天天气得直想骂人落泪。

    但时间久了,阮绿珠也便只得由洛宸夜去了。

    这日,洛宸夜与狐朋酒友喝酒逗乐,一位经常出没王府的酒友突然借酒涎脸道:“喂,三公子,天天见你在外头猎艳,却忘了你家有个天仙般的美人儿,简直太暴殄天物了嘛!”

    洛宸夜正喝着酒,抬起一张俊脸,道:“我家哪有什么天仙美人?”

    酒友暧昧地笑道:“你那位既不同母也不同父的蝶妹妹不就是位天仙人物么?”

    “她?!——她可是个——”洛宸夜差点将“妖怪”二字脱口而出,随后又沉默了下来。

    之前洛王府有妖怪的事情在洛瑞德的特意吩咐下,并没有向外泄露开。

    所以没有人知道王府里的王妃竟是被妖怪害死的,更不晓得他的这个妹妹还是个妖精的女儿。

    洛宸夜哈哈两声,道:“她,她怎么美了,不过就是如此吧…”

    酒友一脸垂涎之色,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肤若凝脂,吹弹得破,腰如细柳,美目盼兮……哎呀呀,光是想想,我全身都酥软了……”

    另一酒友也道:“三公子,既有如此好的货色,白白放在王府中,岂不是可惜了?三公子天天说青楼没有天香国色,却忘了自己身边有一个奇珍异宝……”

    “去,胡说八道——这哪跟哪啊——”洛宸夜面上笑道,心里却被酒友的一番话勾动了念头,这股恶念竟如生长迅速的藤蔓一般,疯狂地开始蔓延……

    ……

    夜深了,洛宸天自关外巡矿骑马回府,一连几日赶路,风尘仆仆。

    此次他出关巡视,还带回了两个身着胡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与小少女。

    小少年清秀颀长,却脸色冷然;而小少女眼带忧郁,不过肌肤细腻,英气中带着柔和,是个美丽的小姑娘。

    洛宸天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书房,凝视他们半晌,道:“既是到了王府,从今以后便要安心在王府待下,前尘往事便要暂且搁下,尤其是你——”

    他盯着也狼,道:“不可擅自鲁莽寻仇,到时适得其反,反而牵连了洛王府,知道了么?”

    也狼与锦衣低头称是。

    洛宸天又道:“你们家族的血海深仇,总有一日会得报,但时机未成熟也奈何不得……切忌不可鲁莽行事!”

    也狼开口应道:“王爷,也狼记下了,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洛宸天摆摆手,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道:“也狼、锦衣,今后王府便是你的家了,你们便做我的贴身侍卫吧。”

    说完,他唤了一声,立刻便有王府的下人进来,洛宸天道:“将他们带下,让他们沐浴更衣,换身衣裳,明日再来见我。”

    下人应了,带着也狼与锦衣退下。

    洛宸天站在书桌旁,忽地剑眉一蹙,对着书房外的院里喊道:“洛尘蝶,是你吧?”

    院子里没有人回应,洛宸天又提高嗓音道:“出来——”

    随着衣物悉索声,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缓慢地从老槐树后闪了出来,迟疑彷徨,不敢上前。

    洛宸天等待半天见无动静,便走到书房门口,对着那个柔弱的身影道:“进来!”

    梅廿九咬着下唇,缓缓凫娜地进到了洛宸天的房中。

    她站在门边,不敢近前,洛宸天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一阵沉默。

    梅廿九悄立半晌,见洛宸天冰冷淡漠的一副模样,不由黯然红了眼眶。

    她低垂下头,道:“哥,哥哥,你回来了?”

    洛宸天道:“我已说过了,不要叫我哥哥——”

    梅廿九点了点头,道:“我,我忘了——”话未说完,两颗眼泪已经扑簌掉落了下来。

    她颤声道:“我,我就是想,想来看看哥……王,王爷——”

    一阵忧伤不由自主涌上她的心头,她赶紧咬着唇,将想哭的冲动压抑了回去,低头朝他施了一礼,道:“没,没什么事,我走了——”

    说着,她看了洛宸天一眼,慢慢往外走去。

    洛宸天叫住了她:“你——”

    他顿了顿道:“父王刚走,我不忍拂了他的意,今后你还和往日一般好生过着,需要的日常用度等,我自会叫府中的人为你准备着,等再过几年,我便替你寻个好人家嫁了——”

    梅廿九全身一颤,睁大泪光朦胧的眼眸望着他,喃喃道:“嫁了?!”

    洛宸天应了一声,道:“前提是你从此要安安生生,不要施展出你的狐媚天性,混乱王府。若是被我发现,必将老帐新帐一起算了——”说着他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望着她,道:“明白了么?”

    梅廿九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只觉心里像有根针,直扎到她的心脏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痛。

    洛宸天看着她半晌,看着一行眼泪从她晶莹如玉的美丽脸上淌下,他掉转回目光,刻意忽略了自己内心在那一刹那的怜惜与心痛。

    这么做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还要他怎样?!

    她是妖精的女儿,曾经也是个妖,随时可以恢复妖力,难道他要由着她害人?!

    更何况,是她母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血海深仇,难道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爱她,疼她,拥她在怀中么?!

    不,不能了,他不能,他做不到。

    章节39  无边风月误~蜂愁蝶恨

    梅廿九含着泪直视洛宸天,眼前的这个男人已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他了,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有的只是疏离与冷漠,再也难寻昔日的温存与爱惜。

    他,他已不爱她了么?!

    她咬着颤抖的下唇,觉得天地间顿然失去了颜色。

    半晌,她才恍恍惚惚地离开他,向外走去。

    洛宸天见她离开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沉默着让她离开。

    却看见梅廿九神情呆滞地一直向前走去,连脚下的门槛也不看,走到门边时,就这样一绊,整个人猛地向前跌了下去!

    洛宸天连忙上前一个箭步,在她的脸就要栽到地面时一把抱住了她!

    他抱住花容失色、惊魂未定的梅廿九,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话了:“你为何总是这样迷糊?”

    梅廿九在她熟悉的怀抱中,抬起泪眼看着洛宸天,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还是有着关切与焦急的。

    她忍不住呜咽道:“哥哥,不要对我这样——”

    说着她将脸贴到他的胸前,一串串眼泪流淌了下来,她深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惊惶地呜呜哭泣。

    洛宸天任由她抱着他,俊脸上有着挣扎与逃避,半晌,终究还是伸出双臂搂住了她。

    他俯首贴着她的螓首,鼻侧里全是她发间芳香的气息。

    他悄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能骗得了自己么?!他,竟也原是如此想着她。

    在遥远的边关,白天他马不停蹄地巡矿,而到了那些寂寞的夜晚,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

    想的是她这张美丽的容颜,想的是她身上的清香气息,他就在内心一片矛盾中,挣扎着。

    在回王府的路途中,他既想见她又怕见到她。

    理智对他说要离她远点,因为她是害死他母亲凶手的女儿,但是他又见不得她的眼泪。

    他知道她在听他说出一番绝情的话后肯定会是悲伤得如梨花带雨。但他还是狠心地说了。也许说了对谁都好,他与她,之间已经隔着一条无法弥补的鸿沟,难以填补。

    可是,即使他强迫自己从此要疏远她,对她要绝情,但是一见到她哭泣的样子,他刻意苦心建筑起的冰瓦冷墙还是轰然倒塌了。

    他抱着她,懊恼地对自己蹙起了剑眉。

    而梅廿九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哽咽着道:“哥哥,不要,不要让我嫁人,我不要嫁人——”说着,已盈满眼眶的泪水已扑簌簌地顺着她晶莹美丽的脸颊掉落了下来……

    他望着怀中伤心的人儿,半晌没有说话。两人对视良久。

    彼此都望见了对方眼中的自己,终于,刻骨的相思还是压倒了一切的禁忌与仇恨,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两人紧紧相拥,带着炽热气息的吻落在了彼此的脸上,与唇上……

    两人犹如世间要毁灭一般亲吻着,辗转反侧,这个吻,缠绵而悠长,无休无止……

    洛宸天捧着梅廿九的俏脸,重重吻着她,似要把她吞噬掉一样,吸吮着她柔嫩的嘴唇,探舌在她口中摄取她的清甜……

    而梅廿九则含着泪回应着他,一种害怕要失去他的惶恐席卷着她的身心,她凭着本能用双手紧抱着他的腰间,青涩却热烈地回吻着他,她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依恋,以及隐藏在心底深处对他的爱意……

    他们就这样互相索取着,浑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知不觉中,两人已一路吻着到了书桌旁。

    她热烈的回应让他热血沸腾,洛宸天的吻越来越炽热,他的每个吻仿佛都带着高温,炙烤得梅廿九全身战栗,她闭上眼睛,长睫不停颤动着,全身软得已无法支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她无力地用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而他抱着她柔软的腰身,把她向后推躺在了书桌案上,他站在她身前,俯下身,重新吻上了她的脸……

    梅廿九的秀发散开,如一匹光滑的绸缎散落在书桌上,洛宸天俯抱着她,他火热的吻沿着她的脖颈吻到她的耳后,他舔弄着她如玉般的耳垂,锁骨,一直到她的胸前……

    他的吻落在了她已发育微耸起的胸脯上,一只手随之也覆上了她小巧的浑圆,他揉捏着手中的珍果,换得她颤抖而羞怯的低吟。

    他看着躺在书桌上的她,青丝散乱,粉脸绯红,双目迷离,她惊人的美让他压抑已久的欲望如岩浆爆发般就要喷涌。

    他伸出手,将她的衣襟拉开,露出了她绣着淡雅小花的里衣,他欣赏了一会儿,随后探手用力一扯,她的里衣便脱落开来,她光裸美丽的胸映入了他的眼帘……

    她那如白玉般的浑圆顶端,两只粉红色的小蓓蕾随著她轻浅的呼吸俏生生地颤动着,他呻吟一声,将脸埋进她的胸脯里吻着,感受着她砰砰的心跳……

    她全身微颤,同时却又感到自己似乎正被一团灼热燃烧的火焰包围了起来,芳心慌羞,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他缠得越来越紧,他湿热的气息渐渐使她软弱乏力,无法抗拒。

    两人正至缠绵悱恻、火热失控之时,突然听到没关严的书房门口竟传来了一声惊叫!

    洛宸天闻声迅速放开梅廿九,替她合掩上胸襟,然后立起身来,一张俊脸带着森冷寒意转头看向来人。

    门口,江馨兰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眸,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她喃喃道:“你,你们——”

    洛宸天的俊脸上有着一抹暗红,他立着没有开口。而梅廿九则羞惭地从书桌上起身,颤抖地用一双纤手掩住自己散落的衣裳。

    江馨兰震惊地看着他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慢慢地,她指着他们,颤声道:“你,你们是哥哥与妹妹,竟然,竟然会做出这种乱,乱了伦理的事来——”

    说着,她用一双失望而愤恨的眼眸看着洛宸天,眼睛里已盈满了泪水。

    知道他回来了,她便急匆匆赶来见他,原想向他表达她对他的思念之情,结果却让她撞见了这让她既吃惊而又伤心愤怒的一幕。

    江馨兰看了一会儿洛宸天,见他并没有任何忏悔的表示,不由失望地向后退了半步,扶住了门框。

    她转向梅廿九,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果然是个狐狸精,你,你不知廉耻——”

    说着,她看着他们俩,一步步向后退着,然后突然转身,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呜咽着飞奔而去……

    ……

    洛宸天看着江馨兰远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衣裳不整、羞惭欲涕的梅廿九身上,他低声道:“你,也回去吧……”

    梅廿九轻轻“恩”了一声,羞惭地不敢抬头看他。

    洛宸天看着她,又道:“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话……”

    梅廿九闻言脸色煞白。

    她怔怔半晌,抬起眼眸乞求地望着洛宸天,想要再说什么,但洛宸天转过脸,不再看她,道:“要想好好在王府里待着,便要记住我的话,知道了么?”

    她从虚幻的天堂又被打回了原形。

    梅廿九的贝齿紧咬着红唇,深深地咬出了两排牙印。

    她万念俱灰地应了一声,用颤抖的纤手整理好衣裳,便无力地站起身来,她怔怔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再看她一眼,但半天,都没有得到他的响应。

    梅廿九失望地垂下眼帘,含着泪失魂落魄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洛宸天站在书桌前,没有回头看她,他伸手拿过一支毛笔,想要借书法挥泄自己内心的纷乱,但还未等梅廿九走出房门,他手中的毛笔已被他单手折成两截。

    ……

    漆黑的夜,漆黑的夜空。

    很寂静,寂静的像死了一般。

    惨淡的月光将梅廿九孤单的身影照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

    夜那么深,阴霾而灰暗。

    梅廿九却不觉得害怕,她满脑子里有的只是“他不要她了”的念头,她跌跌撞撞地走着,泪水爬满了双颊。

    他与她背道而弛,而爱在他们身后支离破碎。

    心碎、惶恐却无法割舍的感情在她心中翻涌,堵在她的喉头让她无法呼吸。

    她哽咽着,无语凝咽。

    正至神伤,她的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梅廿九闻声一颤,望向那声叹息的方向。

    在那树林边,有一个裙裾飞扬、衣袂飘飘,如仙子下凡的美人,正用悲伤怜悯的目光看着梅廿九,她的眼神里有劝慰有爱怜。

    梅廿九呜咽一声,喊道:“井景姬姐姐——”便扑入到了她的怀抱,痛哭出声。

    井景姬抱着梅廿九,美目中不由也落下泪来。两人相拥而泣。

    梅廿九哭泣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井景姬黯然道:“我还是来晚了,十五,十五小姨她,她——”

    梅廿九闻言悲从中来,哭得更是海棠失色,杜鹃涕血。

    井景姬忙抱着她,安慰道:“别哭了,阿九,别再伤心了,十五小姨若是看见你今日这般,一定也会心疼的。”

    也许真的这一切都是宿命么?

    井景姬与母亲梅初一本可以前来将十五与廿九带走,但是梅初一正在修仙重要关头时,突然被一只误闯入修仙洞天的蛇妖所扰,因而元气大伤,昏迷不醒。

    幸好那次火烈鸟来报,井景姬赶回去得早,正好挡住了那蛇妖落在梅初一身上的致命一击。

    尽管如此,由于那蛇妖法力高强,井景姬在与蛇妖的搏斗过程中也受了伤,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将其驱逐出修仙洞天。

    为了防止蛇妖再次来袭,井景姬一直守着母亲直到她恢复了知觉。

    待妥善安置好了母亲,井景姬便匆匆再次赶到洛府,谁知她来晚了,凭着花妖的直觉,她知道十五已经灰飞烟灭了。

    梅十五,终是因痴而来,因痴而去。

    井景姬垂泪道:“十五小姨,她为何如此傻?这凡人有什么好爱的呢?枉自爱得如此之深之苦,个个最后还不是都当了逃兵么?!”

    她见梅廿九犹自在哭泣,便用纤手拭去阿九脸上的泪痕,道:“阿九,别难过了,走,跟我走——”说着拉起梅廿九便要起身飞起。

    梅廿九睁着一双泪眼,拉着井景姬道:“姐姐,走?你要带我去哪儿?”

    井景姬道:“带你离开这里。十五小姨已不在了,你还留在洛府做什么?走吧——”

    “可,可是——井景姬姐姐,”梅廿九犹豫地吞吞吐吐。

    “你怎么了,阿九?你得跟我走,否则你也会被这些凡人给折磨死的——”井景姬焦急地说。

    她说着便要拉起梅廿九,却见梅廿九没有动弹。

    井景姬一愣,放开手,道:“你怎么了?为何不与我一起走?”

    梅廿九没有回答,半晌才怯怯道:“井景姬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我想等我恢复了法力再走——”

    “恢复法力再走?那要等你满十四岁呢!估计洛府的人现在已经将你视为妖精,不除不快了!你再不走,便可能与你母亲一样,被他们生生给害了去。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重蹈十五小姨的复辙。来,阿九,跟我走吧。”

    是啊,走吧,妖就该回到原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却,为何迟迟不肯转身?舍弃不下的是什么?!梅廿九望着漆漆的黑夜,满眼是泪,却一动不动。

    井景姬上下打量着梅廿九,半晌,眼中有了一丝了悟,她试探着询问道:“你,你莫非也爱上,爱上了凡人?”

    梅廿九没有回答,但是沉默便代表了承认。

    井景姬见此一跺脚,道:“阿九,你也疯了不成?!你母亲的例子你还看不够么?!你,你竟然也爱上了人!”

    她一双美眸望着梅廿九,苦口婆心地劝道:“阿九,你总该知道人与妖总是殊途,无论你们爱得是缠绵悱恻还是惊天动地,终难得善终。凡人的心太脆弱又太阴狠,承受不起花妖全身心的爱恋。我不想看着你一步步沿着你母亲的痕迹走向覆灭。”

    “阿九,你跟我走吧,为了再防止意外情况,我与我母亲以后要在深山里专心修炼,不再复出这人世间,到时你若是有什么危难,我怕难以再保护你。所以,请你随我一同回去,好么?”井景姬疲倦地说道。

    梅廿九感激地看了一眼井景姬,含泪道:“井景姬姐姐,你对阿九的好,阿九都知道,可是,可是我,我还是,还是想等我自己恢复了法力再走。”

    重新恢复法力还有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多停留在他身边一点时候。她是痴了,明知他已不再爱她,甚至要将她嫁人,将她推给别人,可是她,她就是割舍不下他。

    她想留在他身边,十四岁的生辰眼看转眼就到了,她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就让她多看他几眼再离开吧,从此人妖殊途,永世不再相见。

    ……

    而井景姬看着固执的梅廿九,一种恐慌的预感在她心头涌起,她仿佛看到又一个梅十五在一步步走向灭亡。

    井景姬张口还想再劝说什么,梅廿九已跪在她的面前,抽泣道:“井景姬姐姐,你就答应我,让我再在人世间一段时间,等我重新成了花妖,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们的,好么?”

    井景姬默立半晌,道:“阿九,我已劝过你,若是你一意孤行,我,我也无能为力了。你,你不要后悔……”

    “我,我不后悔——”梅廿九的一张小脸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坚定。

    井景姬长叹一声,道:“那你自己多珍重了,记住,一定要回来找我们——”

    “我会的,姐姐。”梅廿九郑重地承诺道。

    井景姬没有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梅廿九,良久,她回身道:“那,那我走了——”梅廿九低声应了,井景姬将行之际,突然问她:“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上次和我对决的那个少年?”

    梅廿九低低应了一声,一张粉脸已是通红。

    井景姬看着梅廿九娇羞的小脸,道:“那个人,太强势了,希望他能好好保护你,让你不受伤害,你这孩子,竟也如此固执,罢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说着身形一展,整个身体如空中柳絮般飘起,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梅廿九目送着井景姬逐渐消失的身影,心头却是一片迷茫与怅惘。

    ……

    又是一个有着凄冷月色的晚上。

    夜已深了,雾夜露重,花园里,花影胭脂红碎。

    洛宸夜独自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喝酒,这几日一连出去与酒友们瞎混,腻了。

    今晚他自己一人在园子里独酌,倒也自得其趣。菜好,酒好,景色好,就是缺少了点什么。

    他端着酒杯,摇晃着杯里琥珀色的美酒。

    酒液在月光下反了光,犹如一面小小的铜镜。

    洛宸夜已有七八分醉意,他低头看着酒杯,酒里似乎出现了一张绝美无暇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他是那么熟悉,虽然他平日里总对着她恶言恶语,一脸的嫌恶,但是这张脸的主人的身影却奇了怪地总是在他心里如影相随。

    每当他压伏在青楼红姬的身上,享受着销/魂欲死的快感时,总幻想身下躺着就是她;当他喝醉嬉闹、放浪形骸时,总想着如小鸟般偎依在他身边的能是她。

    不,不,他不要让自己想她。

    他是知道她是讨厌他的,她可以对着大哥二哥巧笑嫣然,但对着他便是一副警惕与戒备的表情,有时他借着教训她为理由,想与她亲近,却也总是被她如小鹿般逃跑掉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对大哥与二哥好,难道是他没有出息么?!

    但是两个哥哥太出息了,更显得他是如此这般的无用与颓废。

    她,也是个势利眼的小贱人!!

    他叹了口气,猛然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他发恨道:“洛尘蝶,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臣服于我,永远都捏在我掌心!!”

    他正自发着酒疯,醉眼朦胧间却瞥见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靠近了他,他一喜,道:“小蝶,可是你?你来陪我喝酒了么?”

    那个婀娜的人影一笑,道:“原来三公子也对蝶小姐如此念念不忘呢?!”

    洛宸夜定睛一看,竟是江馨兰!

    他讪笑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馨兰表小姐,怎么,今日也有好雅兴,出来月夜漫步么?”

    江馨兰掩嘴娇笑道:“月夜漫步不假,可也是来陪你三公子喝酒的。”说着,将纤手中的一壶好酒放在了石桌上。

    “是么?什么好酒?”洛宸夜端过银壶,打开盖,一股浓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闻了闻,还未喝,已被熏醉,不由脱口笑道:“还真是好酒。”

    “那是自然,不是好酒,馨兰还不敢擅自献宝呢。”江馨兰说着,擎起银酒壶给洛宸夜倒了一杯,道:“这是西域的美酒,有人进贡给我父王,所以就借花献佛了。”

    洛宸夜喝下酒杯中的美酒,赞道:“好酒!”

    随后看着江馨兰,沉吟半晌道:“表小姐有求于我么?”

    无故献殷勤,他有什么利用价值?还不如找大哥二哥管用呢。

    江馨兰笑道:“三公子何出此言?难道馨兰的一片心意要被三公子当成驴肝肺么?”

    三杯酒下肚,洛宸夜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腹中也有股热气不停往冒起,他陶醉在一片酒意的氤氲中。

    江馨兰看着洛宸夜的一张俊脸已变得更加通红,凤眼一睨,娇嗔道:“三公子,你喝太快了,这样会醉的。”说着伸过纤手,佯装要夺过洛宸夜手中的酒杯。

    但她的纤手却被洛宸夜一把握住,她的手在他的掌中柔若无骨,肌肤滑不留手,洛宸夜心旌荡漾,只觉身上有一把火,让他冲动地要将眼前的美人一把吞下。

    江馨兰抽出手,飞了一眼洛宸夜,道:“三公子,误会馨兰的一番好意了。馨兰是见三公子寂寞可怜,口中又念念不忘蝶小姐,所以前来劝慰三公子的。”

    洛宸夜低声道:“别跟我提蝶小姐,我,我讨厌她!”

    江馨兰看着他,道:“真的么?三公子真的讨厌她么?唉,那我可是吃力不讨好,竟然还叫了蝶小姐来陪你,却没想到三公子不喜欢——”

    “什么,她,她来了么?”洛宸夜醉意朦胧地站起,俊脸上有着急切与渴望。

    江馨兰看着洛宸夜一脸的迫不及待,掩嘴笑道:“看你,别急呀,她一会儿就来了——”

    说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美眸里却闪过了一丝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亲爱的“开到荼糜”推荐的“サクラ サクラ struntal” 1

    章节40  无边风月误~当时明月

    一腔愁绪乱芳心,一片丝罗轻似水。

    且看深宵灯火暗,相思暂寄夜不眠。

    梅廿九低首往手中玄色的衣物绣上雅致银边,这是一件男子的长袍。

    晴影在一旁为梅廿九递线穿针,她看了看梅廿九,道:“小姐,你这是为谁缝的袍子呀,真好看。”

    梅廿九没有回答,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的甜蜜。

    他这两天又要去塞外了,她赶着给他缝制一件夹袍。

    关外风大,希望这件衣物能为他挡点风沙。

    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怔怔凝视着桌上的一盏烛光,心里在默念:“哥哥,请快点回来,我,我不知什么时候也要走了……”

    她的生辰也快到了,重新成为花妖指日可待,她见他的时候并不多了。

    青青见梅廿九神情落寞,眉宇带愁,忙示意晴影不要再接着问下去了,两个丫鬟分坐在梅廿九身旁,为她整理着针线。

    梅廿九绣着手中的针线,心神却飘忽不定,突然她的纤指上一痛,低呼出声。

    青青忙过来握住她的手,只见梅廿九的纤手已被针刺破了,血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冒出,凝成一朵殷红的花。

    青青道:“呀,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梅廿九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木然地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血有点腥,又有点甜。

    青青看着梅廿九黯淡的眼神,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梅廿九轻轻摇了摇头,青青还想再问下去,门外已走进一个丫鬟来,却是江馨兰身边的丫鬟云翠。

    青青与晴影一看那个丫鬟,脸上怒意顿现,那次将她们推入湖中的便是云翠。虽然当时云翠是躲在她们身后的,但青青还是看见了她的脸。

    见到青青与晴影一脸的愤怒,云翠倒有了几分心虚,她没有看她们,而是径直走到梅廿九面前,躬身道:“蝶小姐,我家小姐请你到花园去说说话。”

    说话间,并无恭谦的语气,倒有几分踞傲。

    青青冷笑道:“表小姐何不过来兰心阁,也一样说话。”

    云翠抬着眼看了一眼青青,却对着梅廿九道:“蝶小姐,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吧,我家小姐说了,蝶小姐若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到花园里一叙。”

    青青看了一眼梅廿九,见她面色苍白,便道:“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事,还怕身败名裂?表小姐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

    云翠冷冷看着青青,不屑道:“还轮不到有你说话的份,你们家小姐做了什么她心中有数。”

    青青道:“这世道真变了,我在王府这么久,还没见过寄居在别人家的丫鬟倒训起主子来了,云丫头,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再用这种语气说话吧!”

    云翠闻言一张清秀的脸上发了红,气焰终于低了下来,道:“蝶小姐,我家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请你跟我去花园吧,不然我家小姐该惟我是问了。”

    梅廿九低垂着头,手握着绣品,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青青低声道:“小姐,别去了吧……”

    云翠见状赶紧道:“蝶小姐,我家小姐是想要和你说下洛王爷的事情……”

    梅廿九沉默半晌,抬起头来,道:“我去。”

    云翠大喜,道:“那就随我去吧,我家小姐已经等很久了。”

    梅廿九点点头,站起身来,便要随云翠前去。

    青青挡住了梅廿九,晴影也站在她身边,一起道:“小姐——”

    她们害怕云翠也对梅廿九心坏不轨,青青道:“小姐,我随你一起去吧……”

    云翠道:“两个小姐说悄悄话,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青青怒道:“你不也去了?”

    云翠脸一阵白一阵红,争辩道:“我,我去给蝶小姐带路……”

    晴影道:“我也要去。”

    云翠望向梅廿九道:“蝶小姐,我家小姐只想与你密谈。”

    梅廿九看着云翠,看着她一脸焦急,便转向青青与晴影,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青青与晴影还想阻止,梅廿九朝她们笑笑,示意她们不必担心。

    云翠连忙点头,松了一口气,带着梅廿九便往外走去。

    ……

    夜晚的后花园里,暗影憧憧,诡谲昏暗。

    云翠将梅廿九带到后花园的赏花亭中,梅廿九见到亭中的石桌上有酒有菜,就是没有人影,便问云翠道:“你家小姐呢?”既是约了她出来,却为何不在此地?

    云翠低声道:“请蝶小姐稍等一下,我去找找我家小姐——”说完匆匆离去,只余下梅廿九。

    阵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整个后花园安静得可怕,梅廿九蹙眉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前来,便要跨下台阶,想回房去。

    就在她一低头的瞬间,突然被人从背后用力抱住!!

    梅廿九惊叫一声,却一把被那人掩住了嘴,那人的手有力而刚硬,身上的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梅廿九拼命挣扎着,却无法撼动那人半分。

    那个男人将梅廿九抱着压在了旁边的石条凳上,而他整个人也跟着覆了上去!

    梅廿九的嘴被他掩住,想发出呼救声,却只能发出“呜呜”低沉的声音。

    她一边挣扎扭动着身体,一边用手拼命捶打他,一行惊恐的泪水疯狂地从她的眼里流出……

    但那个男人将她压在石凳上,一只手按住她双手雪白的皓腕,让她无法挣扎捶打,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去掀她下身那单薄的长裙。

    “救命,救命——救——”梅廿九嘴上一松,连忙呼救,一双修长的腿使劲上下蹬踢,不让色魔的手得逞。

    那个男人赶忙又掩住梅廿九的嘴,冷不防手却被梅廿九狠狠咬了一口!

    他低声呼痛,眼中闪过暴虐之色,他压制着梅廿九,夺过桌上的酒壶,捏开梅廿九的嘴,拼命往她的口中灌酒!

    梅廿九被迫喝下了不少酒,呛得咳出声来,火辣辣的酒进到她的胃肠里,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还未等她喘过气来,那个男人又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将酒吐出来。

    梅廿九怒视含恨地看着那个男人,月亮被乌云遮住,她只看到伏在她身上的是一个黑影,她绝望地挣扎着,心中充满了惊惧与羞辱。

    那个男人抓住了梅廿九长裙的下摆,用力一扯,“嘶”地一声裂帛之声响起,素色长裙顿时撕开了一道裂纹,他趁机将手伸进裙子里面,恣意爱抚抚摸,寻幽探秘起来。

    梅廿九感觉到色魔那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大手,用力地在自己修长的腿上四处游走,肆意摩挲。那个男人的嘴向她凑来,想要吻她,一嘴的酒气。

    梅廿九拼命挣扎,却口不能言,身不由己。

    不,不要,她不要让这个色魔得逞,不要!

    她哭泣着曲起腿,死命地踹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躲避着她四处乱踢的腿,身上的煞气却更盛,他毫不怜香惜玉的伸手抓住梅廿九乌黑柔顺的长发,用力向后拉扯。

    梅廿九美丽绝色的俏脸被扯得向后仰起,那白皙清秀的芙蓉俏脸上笼罩着无比痛苦的表情,一双明亮的美眸早已是泪光朦胧了。

    此时月亮从云层里出来,月光投射在他们身上,男人的那张脸在月光下尽显无疑,却让梅廿九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他竟然是三哥洛宸夜!!

    “三,三哥?——”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梅廿九的嘴角逸出,他强灌她喝下的酒开始在她身体内发作,自己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身上开始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她的神智开始渐渐模糊,全身不能动弹,口中再也发不出声音……

    洛宸夜看着身下的美如春水的梅廿九,他用手握住了梅廿九两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吻着,那玉白晶莹、清凉细腻的修长纤指仿彿是绝品的软玉雕刻而成,让他不能自己,酒液在他全身燃烧,激起他无限的兽性。

    他的手贴着梅廿九的身体游走了一遍,手心下柔和优美的曲线越发刺激着他极度想一睹怀中散发着幽香的处子胴体的欲望,他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洛宸夜压骑在梅廿九的身上,开始不停地撕扯着她身上那件已破碎不堪的长裙。梅廿九光洁美丽的胴体一点点地暴露在他那充血的眼睛里。

    梅廿九的长裙已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布幅,纷纷散落在她的身旁。

    洛宸夜看着梅廿九素白洁净,娇嫩光泽的身体,不由色心大动,欲火焚身,俯下低头,在她美丽修长的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

    梅廿九迷糊中还在挣扎着,可全身没有一点气力,也叫不出声来,她呜咽着,羞辱与绝望的泪水从她的眼角不停涌出,流进了她脸侧散乱的发丝间……

    洛宸夜却重重吻上了她的樱唇,他疯狂地肆虐着她柔软的唇,双手抚摩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玲珑浮凸,曲线优美,而她白皙细嫩的肌肤腻若凝脂,滑不溜手,让他醉仙欲死,下体涨痛。

    他一边狂热地吻着她,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衣物褪去……

    ……

    江馨兰看着洛宸天,巧笑着向着他撒娇道:“大表哥,你明日便要起程去关外了,今夜就陪兰儿散散步嘛——”

    洛宸天低头看着帐本,道:“馨兰表妹,我很忙,你自个儿叫丫鬟陪你去吧……”

    江馨兰嘟起小嘴不依道:“去吧,去吧表哥,以前姑姑在的时候都会陪着兰儿出去走走的……”

    话未说完,便看见洛宸天的俊脸一沉,她赶紧住了口,用纤手掩嘴道:“大表哥,我,我说错了么?”

    洛宸天沉默半天,摇了摇头,却放下帐本站起身来,道:“走吧,我陪你四下走走……”

    江馨兰微笑着,俏脸上有着一丝得色。

    ……

    江馨兰随着洛宸天的步伐一路紧走,半晌她终于开口道:“大表哥,你能走慢点么?我,我都快跟不上了。”

    洛宸天闻声停住脚,道:“那我们回去吧,今儿太晚了,等以后再出来吧……”说着,转身便要走。

    江馨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大表哥,人家走累了,不如,不如你陪我到后花园里坐一会儿就回去好么?”

    洛宸天看着江馨兰那张恳求的小脸,没有说话。

    他陪着江馨兰来到了后花园里,花园里一片静谧。

    江馨兰偎依在洛宸天的身边,道:“大表哥,这里好安静……”

    洛宸天应了一声,那张冷冽英俊的脸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江馨兰偷眼看着洛宸天的那张脸,正要说话,却只见洛宸天的俊脸一凛。

    他撇下她,径直走向后花园里的赏花亭。

    凄冷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