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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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大敞着, 赵县令走进去, 轻手推开房门一瞧,巩姨娘还睡得香甜,他不满地看一眼董氏, 示意丫头婆子散去。

    董氏忧心道, “老爷, 妾身真的听到人喊捉贼, 不知雉娘怎么会和老爷在一起?”

    “回母亲的话, 雉娘睡中发噩梦, 不想惊动姨娘, 才会去找父亲。”

    “原来如此,那是母亲听岔了。”

    赵县令松口气,“既是如此, 雉娘也早些安歇吧。”

    雉娘乖巧地点头,对夫妻俩行个礼,便转身回屋, 关好门, 姨娘和兰婆子乌朵都未醒, 董氏心机不容小觑, 未免暴露,连巩姨娘她们被药所迷的事情都不捅破。

    她拍醒乌朵, 所幸中迷香时间短, 她又将门打开, 香气散开不少,乌朵被猛拍几下,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

    “三小姐…”

    “你们中了迷药。”

    乌朵跳起来,“那三小姐您有没有事?”

    “无事。”雉娘淡淡地说着,去另一个屋内将巩姨娘弄醒,此时,乌朵也叫醒了兰婆子,主仆四人,聚在一起,她脸色凝重,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巩姨娘一阵后怕,“三姑娘,幸好你机警,若不然…”

    幸好她提着心,要不然,真让董氏派人逮个正着,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被董氏以此事威胁,迫她嫁入董家,或是她不堪被人摆布,再次自尽,她的尸体与董庆山配冥婚。

    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怎样,董氏都能达成所愿。

    她与董氏之间,已经不是示弱就能相安无事,而是不死不休,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日日防贼的。

    古代庶女,要想脱离嫡母的掌控,唯嫁人一条出路。

    眼下又何来可嫁之人,况且她一个庶女要出嫁,就非得过董氏那一关,董氏不死,她不可能有安稳日子过。

    赵县令又不太靠得住,巩姨娘更不用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前路渺茫,后路全无,要想拼出活路,谈何容易。

    董庆山最多停尸三日,便要下葬,今天才是第一天,还有二天,等熬过去,不知又还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她。

    庶女生存之难,超出她的想象,董氏心之毒,远非面上所见。

    千叮万嘱地告诫其他几人要更警剔,然后她重新回屋,躺在塌上,睁眼看着顶帐,慢慢地理着思绪,一计不成,董氏还会有后招,明日又要如何应对。

    仿佛又回到前世,那些个提心吊胆的夜,她就是这样,盯着屋顶,不敢入睡。

    同样的伎俩,不知董氏会不会用两次,她在心中猜测着董氏可能会用的招数,想了想,将乌朵交给她的两件肚兜翻出来,被火烧过的地方已经剪掉,再将剪边扯出线来,做出撕破的样子。

    将处理好的肚兜分别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弄好后她索性连鞋都未脱,悬在塌边上,合衣养神。

    翌日,醒来后,头件事情就是吩咐乌朵去逮只老鼠,巩姨娘不解,雉娘也不多做解释,等乌朵逮回老鼠,将它绑住。

    巩姨娘躲得远远地,“雉娘,此意为何?”

    雉娘看她一眼,取一些早饭,放到老鼠的面前,老鼠试探几下,见无人阻止,大口地吃起来。

    巩姨娘脸一白,“雉娘,夫人她不会…”

    “防人之心不可无。”

    乌朵和兰婆子的脸色都很沉重,昨日的事情明显是夫人安排的,一计不成,肯定还有什么新手段,夫人想毁掉小姐的名节,目的再明显不过,她们暗自下定决心,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

    此计不成,夫人难免会狠下杀手,幸好小姐心思慎密,否则,她们丢了性命都不知道要朝谁索命。

    老鼠吃过后,又开始上跳下窜想逃走,雉娘将它绑好,让乌朵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放着。

    “吃吧。”

    净手后,她拿起筷子,带着吃一口,巩姨娘也小口地喝起粥。

    西屋气氛沉闷,主仆四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除了提高警剔,防患于未然,她们似乎别无他法,内宅是董氏的天下,她们无力还击。

    董家出事,赵县令派人送信到阆山书院,作为外孙的赵守和接到消息,和夫子告假回家,董氏见到风尘仆仆的儿子,不由埋怨起赵县令。

    眼看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守哥儿学业为重,早早让儿子回来做什么,等到下葬之日也不迟,再说守哥儿在家,很多事情反倒是不好办。

    赵守和先去前衙见过父亲,然后才来的后院,见过母亲后,照例派人送些小玩艺儿给两个妹妹,都是在路途中随手买的。

    雉娘看着手中的绢,红纱做的瓣,做工不算太精致,纱质也不细密,值不了几个钱,却是一片心意。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目光复杂,董氏欲害她,便宜大哥却对她还有几分兄妹情谊,这都是什么事。

    巩姨娘欣慰地道,“还是大少爷有心,常常送来一些小东西。”

    乌朵就将柜底下的一个小匣子抱出来,“小姐,这绢是戴,还是收着?”

    匣子里,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艺儿,有面人,木雕,还有扇子,这些东西恐怕都是这便宜大哥往年送的,虽不值钱,原主却精心地收着,想来和这个大哥感情不错。

    她朝巩姨娘一笑,将绢比在发上,“娘,我就戴着吧,莫辜负大哥的一片心意。”

    也许,大哥回来,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是一个倚靠,董氏想下手,也要多顾忌一二。

    赵守和回到前院,赵燕娘得到消息,将收到的绢随手一丢,便急急地寻他,他略有些诧异,燕娘平日里最看不惯他对雉娘好,每次都摆脸色,不理睬他。

    他也很无奈,雉娘虽是庶出,却也是他的妹妹,他自小饱读圣贤书,怎么能厚此薄彼,偏燕娘不听,常与他闹脾气。

    赵燕娘一进书房,双颊飞霞,扭捏一下,“大哥,你最近在书院可好,书院都有哪些新鲜事情?”

    “大哥一向都好,劳燕娘挂心。”赵守和有些欣慰,燕娘到底懂事不少,都知晓关心他。

    赵燕娘绞下帕子,谁管他过得好不好,这位大哥,向来没有眼色,听不懂人说话,明明娘都说过,西屋的不用太过亲近,偏他不听,将死丫头当成嫡亲的妹妹看待。

    “大哥,书院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上次那位胥大公子…”

    赵守和眉头一皱,“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外男做什么,胥大公子岂是妇人可以随意谈论的,还不敢紧回房呆着。”

    赵燕娘气结,心里将他骂了好几句,跺下脚,跑回自己的房间。

    前衙内,赵县令处理好事情,便叫上儿子,董氏随行,一同前往董家。

    董家在屋外搭了灵棚,灵棚上挂着丧幡,像董庆山这样年轻横死的人,按理来说都是偷偷下葬,不会设有灵堂,可董家就这根独苗,势必要大办。

    来吊信的人不多,董家平日为人刻薄,与四邻街坊都不睦,不过是冲着赵县令的面子上,大多数人来走个过场也就散去。